震耳欲聋的声音。城墙破裂石块砸到地上的声音,水闸冲开河水漫上堤岸的声音,瓦砾剥落的声音。
五彩斑斓的幻术。交织在一起为布雷洛盖上了黑色的死亡蒙布,被凌厉的风吹得沙沙作响。
黄金幻雾肆无忌惮地释放,破坏,在墙壁与墙壁之间横冲直撞,像种子渴望冲破土壤一样渴望打破一切坚固的物体。
我扑过去,把欧克茜丹压在我身下,一根断裂的房梁落在了她刚才站着的位置。“我们快走,”我低声嘱咐着,“找个安全的地方。”
我牵着她。所幸公馆还算坚固,少有颓坯的墙壁,我们来到街道上。一切生灵都在呼喊,仇恨在火焰中滋长,随着火花传播,街道上人们衣衫不整,神色茫然;一切黄金幻雾都在欢呼,它们在颤栗,在雀跃于久违的自由。它们毫不吝啬地释放着灼人的光芒,逼着人们无法直视,于是它们愈加躁动,将大地龟裂,将城墙推倒,将一切都化为暴食的火焰精灵的祭品。
我们在逼仄的小巷间穿梭。我们要去哪里?现在什么地方都不安全,什么地方都充斥着砍杀的声音。
“公爵,”欧克茜丹的声音气喘吁吁,她拉着我停下来,深呼吸平复了不安的情绪,用手指着教堂,“我们去教堂吧。”
于是我们转弯向教堂跑去。我们都不知道路,所幸透过小巷的断墙可以看到教堂的塔尖。
我们向教堂跑去,跃过瓦砾碎片。等我们到了时候,发现教堂里面已经人满为患,人们在里面走走停停,嘈杂地看不到司铎与主教。
欧克茜丹显然也没有想来找布雷洛的主教。现在,她拉着我,我们侧身过璧龛,沿着旋转楼梯前行,仿佛在漩涡中奋力逆流而上。我们来到了教堂的塔尖阁楼。
火光让布雷洛仿佛白昼一般。远处的海岸线上出现了数十根桅杆。
“一定是埃尔沙亚和弗雷厄姆的人。”欧克茜丹切齿到,“一个负责隐匿,一个负责放火。”
“那海上的舰队呢?”
“应该是亚尔斯蓝的波拉维-多尼亚舰队吧。”欧克茜丹语气也不是很确定。淡淡的金色随着她指尖在空中包络出一个圆形的空间,金色的幻雾在其中散开,整块空间里的光线变得扭曲。然后等到黄金幻雾完全散开,圆形的空间就像望远镜一样,我们现在可以透过这个清晰地看到那支舰队的旗帜——
“不好,是埃尔沙亚的舰队!”欧克茜丹突然喊到。她一只手抵在圆心,移动着这个幻力而成的望远镜,“十多艘战舰和运输舰,这是有备而来——这是战争。”
我定睛望去,那些船就像前世的盖伦帆船一样。“我们现在怎么办?”
“我要通知附近的守军。”欧克茜丹不假思索,“我尊敬的公爵,请借我一臂之力。”
“乐意至极。”
“这样的望远术很容易被发现,”欧克茜丹收起了她的幻阵,“公爵,您尝试释放一下您的黄金幻海。”
“像你刚才一样吗?”我尝试着用手指在空中画个圈,却什么反应也没有。
“公爵,想象着您的手是画笔,以幻雾为颜料在空中涂抹。”
果然,指尖流露出一丝水汽般的黄金幻雾。
“公爵,请您用黄金幻雾描着我的幻阵。”欧克茜丹在地面上画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幻阵——两个同心圆,“这是一个简单的信号幻阵。”
我随她所说,想象着,将手指接触到幻阵。果然,像牵动了齿轮,一丝丝幻雾从指尖出来。
意外发生了。
欧克茜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从我指尖流出的不是黄金幻雾,而是液体的幻海!液体的幻雾像潮水留在堤岸上留在她的幻阵中。
“公爵——”欧克茜丹扑过来,她拽着我的手,“不要这样——不要燃魂啊——”
我被她突如其来的惊慌疑惑得不知所措。我现在跌倒在地。刚才的幻阵闪烁着金色的光芒,她用力按住我的指尖,仿佛在努力地关上一个大门。第一次使用幻力感觉还是生疏。
“不要这样——”我把她推开,“我没事的。”
欧克茜丹脸上的惊讶无以复加,“公爵——”她迟疑一声,“可是刚才明明是幻海啊。公爵没有燃魂怎么释放得了幻海呢?”
我觉得她纠结于这个问题实在是细枝末节,“我与你说的所有人都不一样。你们内视是液态的幻海,而我是固态的舍利。另外,什么是你说的燃魂?”
欧克茜丹神情方定。但是,显然她的表情告诉我对我有着固态舍利的幻海将信将疑,“公爵,您发誓刚才真的不是燃魂吗?”
“是的。”
“燃魂是阿伦佐齐的毒苹果,”欧克茜丹语气平静了许多,“燃魂就是燃烧自己的生命本源,让平静幻海变得波涛汹涌,这样幻术师就可以直接运用精纯的幻海施展幻术——只不过要以幻术师的生命为代价,等生命的火苗熄灭,幻术师也会随之而去。”
就在这时,仿佛什么终于冲破了禁忌,罡风陡然,我和她所处的阁楼像漩涡的中心吸引着四面八方的幻雾。它们像在这个混乱的夜晚听到了冥冥之中的指挥,压垮着墙壁,窒息着火焰而来,像女神的裙摆,无数幻之精灵顺着流苏逆流而上。
我抓紧她的手。
刚刚闪烁着金光的幻阵高速旋转起来。紧接着,一道金黄的光芒直上云霄。它像凌日的慧星,冲破天空中重重束缚,砸碎敌人发射的幻术,踏过敌人布下午的幻阵。
甲光向日金鳞开,我不由地想到。此时,城市里的黑色面纱被揭开,我才看见的确如同欧克茜丹所说,今夜晴空无云,星光灿烂。
我看着欧克茜丹。这样的良夜在我眼前。
紧接着,远处也出现了一束光柱。它光芒不似眼前这束耀眼,却也直插云霄。接着更远处也出现一束束光柱。
“太迟了,”欧克茜丹摇了摇头,“布雷洛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。”
我看着欧克茜丹,问她现在还需要做什么。
“不知道,”欧克茜丹颓然,现在这个阁楼的风不似刚才那么强烈了,“活下来吧。”
不知从何而来,无数幻术瞄准了我们。它们在空中划出金色的轨迹,却无法穿过这束细细的光。我们就在这束光的庇护之下躲避着敌人的幻术。欧克茜丹说液态的幻雾具有数百倍于空气中的幻雾的能量,足够这道光支撑很久。在那之前,她要教会我最简单的防御幻术。
“公爵,请随我来。”欧克茜丹教我在地面上画幻阵,“所有幻阵的力量根源都是黄金幻雾,但是如何运用其中的力量却是千变万化。在亚尔斯蓝,大部分幻师擅长运用水中的黄金幻雾。”
“欧克茜丹,”我对她的讲课并无太多兴趣,“为什么你可以在这样一个炮火连天的时刻语气平和地讲这些?”
“公爵,”欧克茜丹对我这个顽劣的学生无计可施,“因为这些对我们生死攸关。”
她接着说,“类似,埃尔沙亚的幻师喜欢在土壤上布置幻阵。弗雷厄姆的幻师喜欢火焰,米克雷亚喜欢快速流动的空气。至于众神之巅的幻师则要看他的传承了。”
离战斗开始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。布雷洛在逐渐变得安静,的确如欧克茜丹所说,这座城市已经失去了抵抗的能力。我看到不少穿着棕色的士兵在结成小队,从房子里搬出值钱的的东西放到街道上。
几十名士兵到了教堂门口。这个世界的士兵使用的武器也无非就是冷兵器,我能认出来的就是刀剑,弓弩与盾。他们围拢在教堂周围,却不敢前进。
“他们在等什么?”
“他们在害怕我们。”欧克茜丹解释,“谁都会害怕一个好似有着无限魂雾供给的幻阵。”
“那刚才那些幻术也是这些士兵发出的吗?”
“不是,军队里面有专门负责幻术施放的幻师。”欧克茜丹指着正在走进的一个人,“你看,那就是弗雷厄姆的幻术师。”
的确,那是和周围带甲的士兵截然不同的装扮——猩红色的长袍,没有甲冑,也没有法杖。
欧克茜丹又在周围布下了两个幻阵。她一边布阵,一边向我解释,“这两个是用于隐蔽的幻阵。一个可以让声音不传出去,一个可以让我们和身后看上去一样。”
“既然我们不能被看见和听见,那岂不是说我们就隐身了?”
“公爵,”欧克茜丹刚刚停下布阵,“只是看上去一样而已。如果有圣女藤的汁液就会发现这里有个阵法的,因为幻阵表面有魂雾在规律地流动。”
显然,底下的幻师也是这么想的。但是相比于用圣女藤的汁液观察,下面这位幻师显得脾气暴躁了些。他向我们发射了一道幻雾所化的红色流光。
就像鸡蛋壳破损的感觉,两个幻阵都破裂开来。欧克茜丹拉着我趴下,但是已经晚了,下面的人们已经看到了两个人影。于是随着散着三发红色的幻术升天,无数幻术向我们袭来。
与前几分钟那次不同,这次袭击的不是这个幻阵,而是我们脚下的亭子。他们显然以为,把这里砸碎就可以找到我们了。不得不说,这个想法是正确的。我们脚下是大教堂八肋的拱顶。我想到刚才魂雾的光切断幻术的场景,幻术会被精纯的黄金幻雾拦腰折断。我想到一个办法。
我再次释放我的黄金魂雾,不布置幻阵,就是在我周围围了一圈液态黄金魂雾的护城河。这条河闪闪发光,像女神裙摆上的丝绸。
无数幻术野蛮地撞上这条护城河。像一滴水滴入大海,他们引不起任何波澜。魂雾还是围着圈,保护者我和欧克茜丹。无数魂雾粒子在其中流淌,像银河里的星辰。我是银河的主人。
看着无数被拦腰折断的幻术匍匐在我脚下,无数幻术师在我脚下彷徨,惊恐,这银河巍然不动,在黑色幕布的舞台上独自起舞。
我高声向四方喊到:
“吾乃万王之王是也,盖世功业,敢叫天公折服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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